作者简介:
Lily Chen
2008年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2008-2011年在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KPMG任职,2011-2014年在咨询公司A.T. Kearney任职,2014-2016年就读全美TOP10的Darden商学院MBA项目,现在唯品会任职。
26岁开始萌生出国留学的念头,28岁正式成行去念了美国前十的MBA,30岁回国开始新的职业和生活。作为一个不安分的大龄女青年,我一直觉得选择在异国他乡生活两年是我目前为止做得最正确的选择。它带给我的不仅是学历和职业的提升,更重要的是它将我和一个更大更不一样的世界联系在了一起,而且我想这会是一辈子的联系。
说走就走的留学
所有的念头始于一场欧洲的旅行,它点燃了我心中那一小团不灭的求新求奇的小火种。大学一毕业就抛弃了专业从零开始学财务去了四大,没想到做得一路顺手却又因为觉得实在枯燥误打误撞转换职业去了咨询。虽然咨询业去读个MBA被认为是理所当然,但我是在完全辞职没有公司的赞助下去念的。当时将近6年的工作经验让我厌倦了这些高大上的工作,生活仿佛又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当年的十一假期我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法国和意大利一共待了两个星期。第一次接触西方文化的我为之感到惊奇,不仅仅是一路上看到的风景和传说中的文化瑰宝,也包括当地人的生活状态和在旅行中给予我的帮助。这是第一次在我固有的国内生活状态的圈子里打开了一个小口子,让我探寻到一种不一样的生活和更好生活的可能性,原来这世界上有一群人是这么过每一天的呀。当我第一次在欧洲旅行了14天之后,我突然问我自己,为什么不尝试在国外待更长的时间,试试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呢?于是,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成就了我说走就走的留学生活。
这次旅行回到家后的第二天我就找来了所有的托福和GMAT的资料开始准备考试,同时告诉父母我的想法并幸运得获得了他们的支持。现在回头想起来所有这场幸运的经历始终要感谢我自己,我的父母和我的朋友们。作为自己,在我做出这个决定后就一直没有回头,我觉得这种更大视角的可能性要比待在上海有意思多了。在家人方面,也有很多老一辈认为为什么好好的安稳的生活不要却要突然出国了,甚至也有朋友不理解为什么我的工作生活一切看上去都很好要突然放弃,也问过我是不是会害怕去自己面对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我觉得我们所在的生活状态瞬息万变,越是想守住稳定可能越是守不住。我对于未知的生活和前路的艰辛也不是完全没有恐惧感,但是相比于在我有能力的时候去选择新的生活,我还是会选择后者,困难在最后总是有解决办法的,这也并不是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为什么不乐观一点去拥抱改变呢?
在不离职的同时要兼顾准备申请的工作量还是很辛苦的。在疏于英语考试很多年后,我的起步并不是很顺利。紧接着发现其实申请需要准备的很多东西也不是那么简单,这些准备并不仅仅限于那些规定需要提交的essay和文书,还包括现实和心理上的准备,甚至是对于自己人生的思考。最终我考了4次GMAT,3次Tofel。对于文书上的准备更是一个人想了无数次,和别人谈了无数次,essay改了无数遍,甚至有好几次都是推倒重来的。整个过程很辛苦,但是我认为如果很认真地申请下来,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次自我提升的过程。它帮助我很好得理清了自己从大学毕业以来的成长,看到了自己的变化,以及更好得理解了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真得要去读书,未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坚持没有请任何中介完成了整个申请过程,其实现在回过头想来,其实很多时候申请需要的是一面镜子,一面让你更了解自己的镜子。至于这面镜子是你自己还是中介或是其他人,都可以,但重要的是确保你有这样一面镜子。
在2013年深秋的时候,我在第一轮申请的四所学校中拿到了Darden School of Business的offer。2014年8月,我正是开始了为期两年的商学院生活。
在商学院的日子
两年商学院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每个人带着不同的目的和期待来到学校,带着不同的成长离开这里。这两年的生活并不容易,但好在足够精彩纷呈。
- 启程
刚来美国的日子大概是最辛苦的。从租房到去餐厅点菜,从适应开车的日子到去认识每一个超市物品的标签,从认识新朋友到融入美国的课堂。一切都是新的。但是每天又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而且还急不得。不到那个时间点,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善的希望。但是当你有一天醒来看到那片蓝到不行的天,再静静得想一会儿,似乎生活真得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走上了正轨。
- 学业与就业
美国绝不是一个在学业上轻松混日子的国度,至少在这么一个商学院里我很少看到纯粹在混日子的同学。
Darden采用的是案例式教学。在我看来这对国际生的挑战非常大。第一从语言能力方面,这种教学方式需要阅读大量的案例并在有限的时间里能迅速抓住重点。第二从教学方式方面,每一个人的课堂案例讨论和发言的评估接近我们最后成绩的快一半,这种自由式的讨论是一个作为来自中国的学生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即使在最初我们还在适应美国的语言环境和提高阅读效率的时期,我们也会被迫需要积极参与到课堂讨论中来。有时候不仅是参与讨论,我们还需要利用每个人不同的过往工作经历去帮助我们身边的同学拓展对案例的理解和应用。这种实践式的教学在最初的阶段对我自身来说是非常痛苦的,有时候根本还在想上一点A同学到底在说什么,话题讨论已经到了C同学完全不同的观点了。再加上作为亚洲同学,我们从来没有这种自由式讨论的课堂经验,每次还在想着这点怎么说,美国同学已经早把这点说完了,这导致整体国际学生的发言相比本土学生就偏少,要有高质量的发言就更难。这对英语非母语的国际学生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挑战。我可以说每一个人都做了努力去突破自己的舒适圈来适应这个过程,而大部分人经过自己的努力最后都是可以做到的。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都得到了本土美国同学的帮助和鼓励。Darden的传统是一年级生会在跨国界,跨工作经验和跨性别的基础上形成一个5-6人的学习小组,每天一同探讨第二天上课的案例。这个亲密的小团体渐渐带我走出了最初艰难的时期,让我变得更加自信和勇敢地在课堂上表达自己的观点。当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用英语流利得教我们组的另一位美国同学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美妙的变化。无论在学习小组还是在课堂,我都遇见了那些优秀,聪明又谦虚的美国学霸。他们对待学业的认真努力和对待他人的尊重包容令人肃然起静。每天在课堂上都能听到来自不同文化和生活背景对于不同商业问题的富有远见的见解,真得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商学院的课程非常广泛,在二年级的时候我们更有更多的时间去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课程,去听不同的guest speaker讲他们的故事和在实践中不断领悟的教训和经验,也可以跟着教授去做一些研究性的项目。比如我就选了心理学的课程,也在私募投资的课上听着JP摩根的高级董事说他们当年投资的故事。这种多样式,广泛式的课程在个人的眼界上是一种极大的拓展,它对培养一种大局观和跨部门的理解是非常有帮助的,这些对我来说都受益匪浅。
商学院除了学习之外的另一大块就是就业,大多数人最终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而如果说学习对于国际生的挑战是24层高楼的话,那就业大概起码48层。除了政策上的限制和语言交流上的弱势以外,每个人都要跨过一个叫做“networking”的坎儿。Networking是美国人求职过程中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也就是通过和所在目标公司里的人员的交流去了解这家公司,同时也是推销自己的一个过程,说简单点就是套近乎+表忠心让自己与这家公司建立很好的文化纽带并最终成为其中的一员。这对中国学生来说是头一遭啊,能勇敢地站到招聘者对面说些什么已经不易了。每次都觉得自己站在老美面前装出一副超爱这家公司的样子说了些无关痛痒的东西。但是好像又不知道怎么说才是正确的,到底要聊到个什么样的程度呢。这个度的把握着实让人为难。我自己私下问过就业办的老师这到底是个什么鬼,我们到底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得到的回答是这就是一个互相了解的过程,以及让每个人都判断是否合适的过程。在试验了无数次,掌握了各种进退的技巧之后,慢慢得才发现好像容易了一些些。如果摆正自己的心态把这件事想得简单一点,渐渐得也会摸出一些门道。
关于就业另一个大概永恒的话题就是留美还是回国了。这个问题我认为是永远没有正确答案的,因为每个人的立场,处境和追求完全不一。但是有一点我觉得非常重要就是不要因为身边的人在做什么而去做什么。也就是我们说的不要有peer pressure。还有一点就是祖国强大真得是留学生永远的后盾啊!无论是留美还是回国,只有背后有靠山,人的生活和选择才能更多。
- 文化与生活
如果商学院的生活只有学习和找工作的话,那未免太无聊了。对于我来说美国文化的感受是全方位,小到一颗蔬菜叫什么,大到跟美国同学谈论他们的生活,这里无法一一列举。我就说说印象最深刻的两样吧,运动和派对。
到了这里你就会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知名的世界级运动品牌会诞生在这个国度,美国真得可以说是一个全民运动的国度,特别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基本是人人运动,一生运动。
学校配备了专业的健身房,设施非常完备,还有很多学生价的各种健身体育课程可选。每天都有在健身房边健身边看书或者看案例的同学,于是乎明白了人家的时间是怎么挤出来的。身边所有的美国同学基本都是天天或隔天要来报道的,一练这起码就是一个小时。我的第一任同桌是以前美国空军的军人,30岁的小伙看着非常年轻,据说他每天早上健身房一开门就来了,练完回去洗澡再来上课,风雨无阻。在足球比赛中跑得飞快。中国小伙30岁有的啤酒肚都有了吧。在健身房你可以遇到男同学,女同学,教授,职工。总之每个人都是这里的常客,而且都是持之以恒,这几乎已经成了他们的生活方式。除了健身房之外,一年四季在户外也可以看到小镇上不断的正在跑步锻炼的美国人。这些运动不仅成就了他们良好的体魄,也的确觉得美国同学的精神真得特别好。所以运动会基本都是本土学生的主场,东亚的学生基本都是很汗颜的,连上场的机会都很少,因为身体素质实在拼不过。在这种精神的带领下我在第二年相对空的学制下也渐渐养成了运动的习惯,还学会了游泳。在这个过程中也慢慢感觉到了运动对于自己在身体和精神上带来的正面影响。即使现在工作再忙,我也依旧保持着运动的习惯。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我成为了一个对自己的身体更加负责的人。试想一个人对自己最亲密的身体都缺乏最基本的控制和责任感,又怎么能在工作和生活中成为一个更好更负责任的人呢。
除了运动文化之外,派对文化是另一个很重要的生活支点。美国人真得很爱派对,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开派对。但是对于来自不同文化的我来说,有时候觉得派对真得很无聊,因为每次就是喝喝喝+玩儿游戏,然后嗓门大到死。但是有的派对还是很high的,比如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万圣节期间的活动和派对,做南瓜灯,把自己化妆成各种灵异人物,给小朋友糖果等等。这些派对不仅是平时紧张生活的放松,看到很多同学平时看不到的一面,也是了解美国文化的好机会。另一个印象比较深刻的派对是我们学校特有的100 case party,就是庆祝我们进校已经学习讨论了100个案例了,那种所有人一起庆祝一起鼓励对方从适应生活到成为亲密的同学的氛围真得让人很难忘。当然如果你认为美国人的派对只有吵吵闹闹喝个酒那就错了,其实他们也有小范围“优雅的派对”。我的学习小组在每个短学期结束的时候就会有这么一个传统开一个小型派对。大家自己带去自己的食物,坐在一起安静地喝红酒聊天。我尝到了印度同学做得美味无比的咖喱,也尝到了法国同学当场烤的羊角。我们可以从某个教授聊到世界人民婚恋观大比拼。我更喜欢这种小型的派对,因为可以愉快放松得聊天。其实如果现在想起来,美国人的派对其实就跟中国人吃饭一样,都是大家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根据自己的喜好是不是露个脸还是不错的。
成为更好的自己
两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感觉每个人都收获满满。我毕业的时候父母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把老两口从纽约带回自己所在的小镇住了几天后,我爸爸突然对我说“感觉你这两年都可以应付得过来,将来没什么可以难到你了”。我想这句话大概是对我两年成长的最好概括,我真得不再那么害怕把自己扔去任何一个陌生的环境。无论从能力还是心智,这两年的变化和成长我想我会终身受益。
差异性
这一点是我学到的对于人的新的认识。在美国生活和中国生活有两点很大的不同。第一是在中国无论如何都算是主场和主流人群,而在美国必须认识到自己是作为一个少数人群中的一员在生活。第二是即使在中国最开放的城市之一上海,人群的国际化差异性还是远远低于我在商学院的水平。在这两点内在和外在因素的催化下,使得我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性有了更敏感而直接的认识。这种差异性几乎是融入在商学院两年生活的点点滴滴中的,从吃穿住行到课堂和社交。有的时候这种差异性真得令人特别兴奋,因为对于一些问题它真得可以让我突破自我思维的瓶颈去思考。但有时候这种差异性也会令人感到特别不适,因为它真得突破了个人的舒适区。当我回想起这种各种差异性思维的碰撞时,我更深刻得意识到很难简单得用对与错去判断任何一种思维,因为我理解了这种差异性的存在是基于每个人完全不同的文化,教育和生活。它就是这样客观得存在着。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断拓宽了对各种差异性客观的认识和包容,帮助我更有效得建立起了对他人的同理心。这无论对于是商业工作上领导力的提升和对生活人际关系的经营都非常得重要。我想这种能力会帮助我对于不同的意见和见解建立起更加开放的态度,从而建立起对这个复杂的世界和社会更加全面而客观的理解。我认为这种能力和心态对于未来的商业问题的解决和个人幸福生活的经营都至关重要。
全球化
这一点上的成长更多是视角上的,两年的留学生活真正让我从全球的角度去思考和看待我的生活。毫不客气得说每个商学院就像一个小小的全球化商业体。每天在生活和课堂上我们和来自全世界三十几个国家地区的同学讨论解决遍布全球的复杂商业问题。从华尔街的亚裔晋升问题到美国公司兼并欧洲家族企业的兼并战略。从南美的全球农产品输出到印度公司进入美国市场的过程。除了课堂之外,商学院的同学都会利用学业的假期和学校提供的全球化项目机会去实地拜访不同的国家去体验全球化的联系和差异。比如我就利用在商学院期间的假期拜访了7个不同的国家,去了解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文化,这种机会是前所未有的。在这种全球化的讨论和经历中我们更加深刻理解了全球经济和个人之间前所未有的紧密而复杂的联系。这种认识帮助我在今后的生活中用更广阔和更具参与性的视角去看待我的选择。我想这种工具会帮助我更有效得去经营我未来的事业和生活。
软实力
我在商学院的两年一直听到这么一句话,很多成功的校友回来分享经验都会被问到“你觉得在商学院的时候什么课最有用?”据说答案是一门叫做Leading organization的必修课程。如果要我定义这门课到底教些什么,那么我想软实力大概是最好的概括,包括领导、沟通、责任等等一个人思考和感知这个世界和环境的能力。可以说这些能力的培养在两年的过程中是融入到了每一天的生活中。从每天早上跟身边的同学say hi到课堂上的讨论到课后的社交生活,如果你愿意push自己,每一天你都会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产生不一样的见解和思考。而这些新的认识和想法也渐渐改变着人对于外界和问题的沟通表达和输出。这种循环渐进式的改善渐渐打磨出能力上的渐进改善。从而更好得将自己的影响力传播到自己所在的组织和团体中去。这种能力上的打磨在中国式的教育中很大程度上是缺失的。这并不是一个简单容易的过程,相反是辛苦和不舒适的。每个人需要不断得思考和实践,甚至突破个人的舒适圈。但当你意识到自己的提高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非常有意义。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停止改变,这种渐进式的持续进步让每个人都随时随地对未来有更好的准备。
关于未来
我在毕业后选择了回国工作,加入到了一个全新的行业中开始了全新的挑战。虽然我从商学院学到很多,但是我希望把商学院的光环去掉来投入新的挑战中去,因为我的内心更加坦然而笃定。光环并不会带来更好得发展,但是我的能力和把学到的灵活得运用到平时的生活工作中去才是长久。一个人最好的对手是自己,最难的对手也是自己,认识自己并不断把自己变成一个更好的人,能给身边的人带去更多正能量的人是我现在的目标。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希望每个人包括自己都能一直走在成为更好的人的路途中。